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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血压的中医辨证论治

中医无高血压病之病名,根据本病的主要症状及其发展过程,属于中医之“眩晕”、“头痛”、“肝风”、“中风”等病证的范围。

高血压的病因病机

从高血压病的证候表现来看,其受病之脏主要属于肝的病变。肝脏的特性,前人的描述:“肝为风木之脏,因有相火内寄,体阴用阳。其性刚,主动主升,全赖肾水以涵之,血液以濡之,肺金清肃下降之令以平之,中宫敦阜之土气以培之。则刚劲之质,得柔和之体,遂其条达畅茂之性,何病之有?”(见《临证指南医案·肝风》)足见肝脏之阴阳能相对的平衡则无病,而肝脏的阴阳得以平衡,又与其他各脏有密切的关系。
情志失节,心情失畅,恼怒与精神紧张,都足以伤肝,可出现肝阳过亢的高血压,肝阳过亢的继续发展,可以化风、化火而出现中风证候(脑血管意外)。肝阳过亢不已,可以伤阴伤肾,又进而出现阴阳两虚的证候。
肝与肾的关系最为密切,前人用母(肾)与子(肝)形容两者的关系。先天不足或生活失节而致肾阴虚,肾阴不足不能涵木引致肝阳偏亢,出现阴虚阳亢之高血压。其发展亦可引起阴阳俱虚的高血压或中风等证。优思劳倦伤脾或劳心过度伤心,心脾受损,一方面可因痰浊上扰,土塞木郁,肝失条达而成高血压;一方面脾阴不足,血失濡养,肺失肃降,肝气横逆而成高血压。这一类高血压,往往兼见心脾之证。

高血压的辨证分型

(1)肝阳上亢 头痛,头晕,易怒,夜睡不宁,口苦或干,舌边尖红(或如常),苔白或黄,脉弦有力。
(2)肝肾阴虚 眩晕,精神不振,记忆力减退,耳鸣,失眠,心悸,腰膝无力或盗汗,舌质红嫩,苔少,脉弦细或细数。
(3)阴阳两虚 头晕,眼花,耳鸣,腰酸、腰痛,阳痿,遗精,夜尿,或自汗盗汗,舌淡嫩或嫩红,苔白厚或薄白,脉虚弦或紧,或沉细尺弱。
(4)气虚痰浊 眩晕,头脑欠清醒,胸闷,食少,怠倦乏力,或恶心,吐痰,舌胖嫩,舌边齿印,苔白厚油浊,脉弦滑,或虚大而滑。

高血压的中医辩证论治

本病与肝的关系至为密切,调肝为治疗高血压病的重要一环,但治肝不一定限于肝经之药。清代王旭高《西溪书屋夜话录》对于肝气,肝火、肝风的疗法共30法,用药颇广,值得参考。王氏治肝,以肝气、肝火、肝风辨证。王氏说:“内风多从火出,气有余便是火,余故日肝气、肝风、肝火三者同证异名,但为病不同,治法亦异耳。”所以王氏治肝之法虽多,而偏重于清滋。肝气、肝风、肝火之证,不等于只属于高血压,但其中一些治法,已为后世所采用。如:“肝风初起,头目昏贼,用熄风和阳法。羚羊、丹皮、甘菊、钩藤、决明、白疾黎,即凉肝是也。如风和阳不效,当以熄风潜阳,如牡蛎、生地、女贞子、玄参、白芍、菊花、阿胶,即温肝法是也。—如水亏而肝火盛,清之不应,当益肾水,乃虚则补母之法,如六味丸、大补阴丸之类。亦乙癸同源之义也”。
清代医家叶天士早已对肝风一类病有较丰富的经验。如华岫云为叶天士医案立“肝风”一证,总结叶氏治肝风之法,华云:“先生治法,所谓缓肝之急以熄风,滋肾之陵以驱热,……是介以潜之,酸以收之,厚味以填之,或用清上实下之法。若由思虑劳身心过动,风阳内扰则用酸枣仁汤之类:若由动怒郁物,痰火交炽则用二陈龙荟之属。风本过动必犯中宫。则呕吐不食,法用泄肝安胃,或填补阳明。其他如辛甘化风、甘酸化阴、清金平木,种种治法未能备叙。”这些论述,对于高血压的治疗都值得重视和参考。
总之,治疗高血压,治肝是重要的一环。但疾病变化多端,不能执一、应辨证论治。综而言之,邓铁涛对本病的思想可用12个字概括:审证用药,合理降压,调养巩固。
(1)审证用药 引起高血压病的原因很多,首先是情志失节,如心情不畅、恼怒与精神紧张;此外,过嗜酒辣肥甘、房劳及先天不足等,都可引起肝失疏泄、肝阳过充,痰浊上扰和肝肾阴虚的病理变化,导致高血压病的发生。若肝阳过亢的继续发展,便可进一步发生动风、化火,生痰而出现中风症状。
基于上述病机的认识,对高血压病患者的四种证型,邓铁涛常用之治法如下:
①肝阳上亢,宜平肝潜阳 用石决牡蛎汤(自拟方):石决明(先煎)30g,生牡蛎(先煎)30g,白芍15g,牛膝15g,钩藤15g,莲子心6g,莲须10g。
此方用介类之石决明、牡蛎以平肝潜阳为主药,钩藤、白芍平肝熄风为辅药,莲子心清心平肝,莲须益肾固精为佐,牛膝下行为使药。如苔黄、脉数有力加黄芩;若兼阳明实热便秘者,可加大黄之类泻其实热;苔厚腻去莲须加茯苓、泽泻;头痛甚属热者加菊花或龙胆草;头晕甚加明天麻:失眠加夜交藤或酸枣仁。
②肝肾阴虚,宜滋肾养肝 用莲汤(自拟方):莲须12g,桑椹子12g.女贞子12g,早莲草12g,山药15g,龟板(先煎)30g,牛膝15g此方以莲须、桑棋、女贞、早莲草滋养肝肾为主药:山药、龟板、生牡蛎为辅药:牛膝为使药。气虚加太子参;舌光无苔加麦冬、生地;失眠心悸加酸枣仁、柏子仁。
③阴阳两虚,宜补肝肾潜阳 方用肝肾双补汤(自拟方);桑寄生30g,首乌24g,川芎9g,图羊藿9g,玉米须30g,杜仲9g,磁石(先煎)30g.生龙骨(先煎)30g。若兼气虚加黄芪30g,若以肾阳虚为主者,用附桂十味汤(肉桂3克,熟附10g,黄精20g,乘椹10g,丹皮9g,云苓10g,泽泻10g,莲须12g,玉米须30g,牛膝9g)。若肾阳虚甚兼浮肿者,用真武汤加黄芪30g,杜仲12g。
④气虚痰浊,宜储肺益气 用赭决九味汤(自拟方):黄芪30g,党参15g,陈皮6g,法半夏12g,云苓15g,代赭石(先煎)30g,草决明24g。白术9g,甘草2g。
重用黄芪合六君子汤补气以除爽浊,配以储石、决明子以降逆平肝。若兼肝肾阴虚者加首乌,桑椹、女贞之属,若兼肾阳虚者加肉桂心、仙茅、淫羊雷之属,若兼血瘀者加川芎、丹参之属。
若从预防与比较系统彻底的治疗来说,应针对病因病机采取综合措施。

(2)合理降压 本病与肝肾关系至为密切,故调养肝肾,使其阴阳平街是治疗本病重要环节。降压要合理,不应把血压的降低与否作为疗效判断的唯一标准,而应以治疗对象证候的改善以至体内阴阳相对平衡的恢复,作为判断疗效的依据。因临床上一些患者经治疗后血压虽暂时未降。但证候明显改善,则预后良佳;相反一些患者血压并不很高,而证侯险恶,则往往亦会出现中风等恶候。故应听其自然,合理缓降,总以证候的改善,阴阳平调得到恢复为要。
前人论述肝肾,用母(肾)与子(肝)来形容两者的关系,有乙癸同源论。李中梓医宗必读·卷之一》曰:古称乙癸同源,肾肝同治,其说为何?盖火分君相,君火者居乎上而主静,相火者处乎下面主动。肝应于东方,在人为怒,怒则气上,而居七情之升;肾应于北方。在人为恐,恐则气下,而居七情之降。肝血有赖于肾精滋养,肾精得肝血化生之精填充。足见肝与肾关系,它是中医五脏相关理论学说一部分,对于我们辨证的看待高血压病的诊治是有帮。

(3)调养巩固 中医的养生学包含很多调治疾病的科学知识,一个高血压病人,如果只知道药物治疗,不知道调养锻炼是不够的。本病患者,皆宜起居有常,不妄作劳,冬不极温,夏不极凉,珍惜精气,节戒色欲,情志舒畅,饮食清淡。清·喻嘉言说:“白饭青菜,养生妙法”。《问·脏器法时论》也说:“毒药攻邪,五谷为养,五果为助,五畜为益,五集为充,气味合而服之,以补益精气”。《内经》讲的也是这个道理,即治病一方面需要药物治疗,另一方面则需要谷肉果莱配合,调养身体,补益精气,才能使疾病迅速向愈合巩固疗效。唐·孙思邈在《千金要方·食治》的序论中说,“咸走血·····成人胃也,其气走中焦,注于诸脉,脉者血之所走也,与威相得即直凝”;又在《性》序中说;“成多则伤心”。故高血压病患者宜记“食物勿过成”之训。并认为体育疗法,至为重要,高血压病患者,每天坚持早上户外散步,睡前做气功,有时打打太极拳,八段锦,合理安排工作与休息时间,对缓和高血压和巩固疗效频有好处。适当运动肢体,能使气血流通,柔和筋骨,安养精神。

中西医结合治疗高血压

西药疗效快,但不能治本,中药疗效慢但比较巩固。可以结合使用。如见高血压危象,先用西药或针灸(针刺太冲穴)控制,然后辩证论治。对顽固之高血压亦可中西并用,至一定时期然后才纯用中药。不主张长期大量使用西药,久用西药产生不良反应反于身体不利,应分辨缓急轻重,急重则治标,缓轻则治本。

本文选自:《国医大师邓铁涛》 主编:刘小斌,郑洪,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,2011.1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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